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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三章 來客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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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過幾天,四方院來了客人。

這位客人坐在大廳上,一身玄衣裹身,眉毛細長入鬢,星棕灰的眼眸略帶文雅,面相此人極其和善,周身溫潤可親人之姿,眉目如畫清秀文靜。模樣看上去柔弱安靜帶著絲絲神秘,眼角有淡淡的朱砂痣。

此人正是雲清子。

屋子裏暖洋洋的,孟明朗此刻脫了狐裘,只著簡單的華衣,經常捧著的手爐也放在一側,看上去神采飛揚精神抖擻。時不時說上幾句,細細碎碎也聽不清在說些什麽。

而雲清子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,期間也只是微微點頭再沒多說幾個字。

吳若身體已經恢覆,又回到之前的身份,從大廳進入侍候一旁端茶送水。

孟明朗說:“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,不必再來說。”

雲清子言辭懇切,“這次缺了你,往後就沒什麽看頭了。”

孟明朗手中玩弄白棋,垂眸淡淡道:“沒什麽缺不缺,遙青山沒了我照樣風生水起,這些都只不過是走過場過形式而已,實在是沒興趣,也沒這個時間去參加。”

雲清子微微蹙眉為難道:“實在不行的話真是可惜。師尊又要失望了。”說罷幽幽嘆氣,實在惋惜。

孟明朗淡淡一笑,瞥了他一眼,眉目舒展,“少拿師尊壓我。你們啊,就只會這招。”

“可這招最有用不是嗎。”雲清子望向他手中的白棋,無意道:“大師哥最近是得了一副好棋麽。”

孟明朗瞅了眼手中物,“給淑枝的東西,之前的碎了一顆。”

“聽說她……好像?”他沒把話全部說完,話尾故意留了一截,最後看向孟明朗表情。

被雲清子看得微微不自然,孟明朗大方承認,“她還不懂事,以後大了就懂了。”

雲清子便不再說,視線忽然轉移到一側安靜的女子身上,看了好多遍,最後有些不確定地說:“這位姑娘……看上去有些面熟。”

吳若哪裏認得他,上前一步介紹了自己目前的身份,最後老實本分站回去。

孟明朗替她接著解答給他聽,“這是山下遇到的,有緣就帶回了。”

雲清子微微定神瞧這二人的狀態,雖有疑慮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語氣溫和地說:“啊……這樣看來,是我認錯了。”

吳若沒有說話,靜靜凝視著地面。

孟明朗迷惑不解,忽然說:“你的記性一向很好,看過的東西不會忘,也許你們還真的以前見過。”

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吳若初次見面的場景,也許在很久之前,吳若也曾經想利用美色勾引自己這位師弟來達到吃人奪魂的目的。

雲清子看她依然默不作聲的樣子,坦誠一笑,聲音尤其好聽文雅,“也許吧,那時候這位姑娘還只是個妖怪,現在不知為何,身上沒有半絲妖怪氣息。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四方院不收凡人,我還真以為她只是普通女孩呢。”

孟明朗淡淡一笑,不予置評。

吳若疑竇叢生,聽這個人說話,仿佛好像真的認識她,可是她完全沒什麽印象。大膽擡頭看他,這人看上去清清秀秀,說話氣質都是有些陰郁安靜的,腦海裏實在沒這人的印象。

“吳若,過來。”孟明朗把棋子給她,“你把我房間那一大盒的棋子包裝下,讓懷壁送給淑枝吧。”

可淑枝現在不是還在看護階段嗎?她才剛剛死心,然後又收到這樣一個禮物,難道就不會死灰覆燃了?

“還在看什麽,快去吧。”孟明朗瞅了一眼她,然後目光移向自己的師弟,繼續談笑風生。

反正是自己的主子說什麽就做什麽唄!她還能有什麽想法,於是接過那枚已經被握得溫暖的白棋退了出去。

到他房裏看了一下,那一大盒棋子放在書桌上,裏面還有兩個黑白小棋盒,每一顆棋子被打磨得光潤圓滑,隱隱透亮。棋盒下還有一封信,雪白的信封下,文雅別致的三字:“淑枝親啟”。

放回手中的一顆,她包裝了下,準備去找懷壁。懷壁立於高高的屋檐之上,身姿挺拔又有些落寞地坐在那兒凝視遠方,只有一個背面,她卻看到了孤單冷清之意。

“懷壁!”她從上面的人影喊了一聲。

他轉過頭看著她,又看到了她手中的木盒,知道主人又要派他送東西了。

他落下來,來到她面前,淡然接過,“這次是給誰的東西?”

“淑枝。”

“好。”

應得沒有感情起伏,他們二人似乎越來越疏遠。

她不由得給自己多找了話題,“你知道淑枝現在在哪兒嗎?上次她還在遠房姨婆家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那好。”

二人安靜得仿佛連風吹過耳畔的聲音都能聽見。

吳若轉過身大步離去。

等回去的時候,雲清子已經離去,她靜靜地跟在他身後,走進走出。孟明朗大多數時間都在自己書房鉆研奇門遁甲異事怪法,經常一呆就是一天。

她之前跟在身邊看他時不時皺眉深思,又是恍然淡笑,姿態神情認真嚴肅。有時骨女會輕輕敲門提醒她,示意可以把飯菜端進來。

可他看也不看,最後要入眠才淺淺吃了幾口。

這次孟明朗註意到她還跟在身邊,想著自己也沒有什麽事要吩咐她做,便遣散出去。

吳若出去了,又能去哪呢?這裏畢竟不熟,院子裏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做,也不可能一天到晚跟著聊天。所以叫她出去的時候反而留下了,說:“你看吧,我不打擾你。”

他擡頭瞧她,手不釋卷,“盒子給了嗎。”言罷又看向書籍。

“給懷壁了,應該已經出去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他翻了兩頁,看了看後,慢慢擡頭再次看她,“如果實在覺得無聊的話,這裏有些書籍想看便看吧。”

“可以麽?”她對於這個突然提議有些意外。

他淡淡“嗯”了一聲,繼續說:“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。”

“好。”其實她早就想摸摸他所看的書籍,她不明白到底是有什麽魔力的書可以讓他能看一整天,甚至連飯都忘記吃。

就隨意的拿了他後面架子上的一本,這本書她早就註意到了,前兩天他不就是看了這本之後整夜都沒睡著。剛看到書面上幾個奇形怪狀的字的時候,默默覺得有些不妙。翻開一看,果然一個字都不認識。這些密密麻麻的說是字,還不如說是符號呢,這怎麽看?

她重新放回去又挑了一本,這本又是類似於符號的文字,挑挑揀揀已經換了五六本,不是字看不懂,要麽就是圖畫,可是她連圖畫都看不明白,那些正正方方的又代表著什麽意思?

也許是她三番四次找出翻書的聲音驚動了他。

他緩緩轉過身,看著她找了一會兒後,默默從書桌上拿了一本書遞過去,“這本。”

她停住手,看了眼他手中的書籍,寫著什麽怪談。

接過來翻了兩頁,總算是有一本她能夠稍微看明白的。就隨意找了個位子坐在邊上靜靜的看了一個下午。這期間屋子裏安靜的只有兩人翻書的聲音,氣氛十分祥和安寧。

他忽然猛然的咳嗽了幾聲,打斷了空氣的寂靜。吳若轉過身看他已經咳得面色微紅,右手握拳輕輕至雙唇之下,然後又輕咳了一聲。

她放下書,說:“我去加些炭。”

他放下書,目光清冷,“不必了,屋子裏夠熱了。”

“要不我去讓骨女給你熬一些補身體的藥,你似乎從山下回來之後就經常咳嗽。”她邊說已經走到了門口。

他擺擺手,喚她回來,“藥已經在喝了,傷寒之癥哪有那麽快好的。”

她狐疑地過來,瞅著他面如冠玉的神人之姿,慢悠悠地說:“像你這樣的人竟然還會得傷寒。”

他忍俊不禁,原本低頭看書的臉微微一笑,一雙璀璨的眼睛望向她,“你把我當什麽了。”

“我還真以為你是神明呢,什麽都會,就是身體不好,怕冷。”她大方承認,繼續坐回原來的位置,背對著他翻了一頁。

他輕輕扣了扣桌面,“過來坐吧。”

她回身一看,他正定定看著她,然後視線又落回書面,邊看邊說:“你已經看了一下午,難道真的沒有什麽不懂的嗎。”

他做的書桌很大,桌面上並沒有其他雜物,只有簡單的筆墨紙硯還有兩三本書籍,隨意地擱在一角。剩下來的一邊非常空曠整潔。

他說:“把椅子搬過來。”

“不用,我在這裏看著挺好的。的確是有一些問題,你等等啊,我找找看,剛才我看的地方都折起來了。”說著隨手翻了兩頁,裏面講到了一些十分專業的術語,她承認這個的確是沒有看懂,本來打算想問問他的,可是回身一看,他又看得那麽專註,打擾的話有點不妥,所以當時就折了幾頁。

她把書遞過去,指著那兩個黑字,說:“這是什麽意思?在書裏出現了好幾處。”

他解釋了一句,又給了一個例子。解釋得清清楚楚,她也聽得明明白白。然後又翻開折的頁面,又問了一句,這是什麽意思?他照樣解釋一遍,順手也翻了幾頁,指著一個地方跟她說明其中的原因。

原本安安靜靜的看書畫面,變成了學子向夫子討教的場面。大概一個時辰後,她總算明白自己看了一下午的書到底講了些什麽東西。一方面覺得此書實在精妙,記載的內容術法十分詳細,另一方面又覺得他實在博學,他似乎對這本書上的每一個字在哪個位置都了如指掌。甚至只要她提出一稍微不懂的問題就能夠舉例說明。

所以年少成才的人大多都是難以望其項背的神人。

她已經失神很久了,手中的書還保持著抱著的姿勢。

“你在想什麽。”他問。

吳若回過神,簡單“哦”了一句,“我在想,今天晚上吃什麽,我有些餓了。”

他合上書,揉了揉眉心,良久慢慢道:“出去吃吧。”

“那好。”她已經率先一步走到了門口。

他叫道:“那麽著急做甚,等等我。”

“你也要出去嗎?”她疑惑道,按照平常飯菜都是端進書房裏的,他很少會出去吃。

因為整個四方院除了他,就只有她還會吃人類的食物。所以剛開始骨女每次只準備他一人的食物端進書房。後來知道吳若偶爾也會吃人類的東西也順帶準備了一點。但是他們兩個在遙青山從來沒有在一塊吃過飯。真要在一起吃的話,連地方都找不到。

他反而不解,問:“是啊,不然在哪吃呢。”他已經起身,給自己披了一件簡單的鬥篷。從這裏走到大廳的話,還需要經過一道長長的走廊。

“哦,那走吧。”她開了門,等他先出去以後,再默默關上房門跟在身後。

一路上他又咳了幾次,盡管她聽得出他有在用力的壓制,可是那壓制咳嗽的就越厲害,最後下意識地替他撫了撫背,“要不叫什麽大夫給你看看?聽說叫什麽大夫的很厲害,你們凡人有什麽病都能治。”

他壓下湧上來的氣血,沒再說話,擺擺手後,用眼神示意接著往前走。

骨女知道他要出來吃後,先是有些驚訝,後來就準備了一些飯菜放在大廳之中。都是一些簡單的小食,足夠兩三個人吃了。如果不是因為骨女他們都不吃人類的食物,他這回通通把他們叫上飯桌。

所以到頭來也只對吳若說了聲,“開動吧。”

她一拿筷子,對方已經挾了一塊紅燒肉放在她碗裏,動作嫻熟安然。

她吃了兩口,無意識瞥了他好幾眼,最後他微微有些奇怪,由於剛才咳得厲害,現在語氣又虛又弱,反看她,“怎麽了。”

她搖搖頭。

他更覺得奇怪,他一直知道女子心思難以琢磨,可是眼前這個更加難以看透。很多次他以為看明白的時候結果她又來了一招,讓他一頭霧水。

“是不好吃嗎,那明天讓骨女重新去一家酒樓看看,對了,上次的貴賓樓你覺得如何,要不就會賓樓吧”他淡淡地說著,就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一樣,語氣平靜安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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